這種哀傷傳染了我，我不由得摒住了呼吸。

不知道過了有多久，玄月終於發出了一聲低喚……

糊……

然後便把臉埋在盒子上，壓抑而隱忍地抽氣。

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哭，但是我真的哭了。

那裏面藏著他的心事，他那不為人知的心事，我知道。

這一刻，他是清醒的，喚的應該不是一個麻將牌吧？

但這一刻，我除了不去打攪他之外，還能做什麽呢？

一種無助感攫取了我。

後來我在那種壓抑的心情下睡著了，晚上盡做惡夢。

第二天晚上，玄月照舊如此……睡到半夜，悄悄起身，打開盒子，對著盒子裏的不明物體靜坐，然後低低地喚著“糊，糊”，隱忍地壓抑抽氣。

不過，這一回他吟的詩換了一首，我豎起耳朵仔細聽，總算聽清了其中幾句……

“梧桐半死清霜後，頭白鴛鴦失伴飛……原上草，露初晞，舊棲新壟兩依依……”

做完這一切，他還把裝睡的我抱到懷裏，輕撫我背頸處的茸毛，低嘆一聲，似乎無比郁結：“阿嫵，該怎麽辦呢？我時間不多了，你實在不該回來的啊……”

這語氣有點憂郁，有點悲傷，還有點歉疚？

太覆雜了，我聽不懂，但是心中卻“咯噔”一下……他沒有多少時間了？什麽意思？難道是因為他體內的毒快要發作了嗎？

天亮之後，玄月破天荒地出了門，說自己有點事要外出，隔天才能回來。他還叮囑我這兩天不要出去打獵了，因為他怕黃飛虎會來騷擾我，所以在小樓外面加了結界，以確保我的安全。

他一走，我立刻迫不急待地翻出了那個包裹，我實在太想知道這裏面是什麽了！

雖然知道私自翻查別人的東西不太好，但是天地良心，我絕對是因為關心玄月才這麽做的，大家會原諒我吧？

盒子被包裹得一層又一層，看起來寶貴得很。我性急地扯掉了外面的裹布，看到了那個封印。封印是玄月自己加上去的，而這半年來雖然我一直沒拜他為師，他卻已經教了我很多東西，包括這個解除封印的方法。我嘗試用他教過的法子解開封印，沒想到一試就成功了！

盒子“嗒”的一聲被打開，一層淡淡的紅色瑩光透了出來……原來盒子裏竟然擺著一套衣服！

那個精致貴重、表面描有花紋的朱漆盒子，打開來，裏面竟然擺了一套衣服！

而且還是件大紅嫁衣！

鳳冠霞帔，瓔珞流蘇，精工細密，奢華貴氣，一看就是那種非常用心縫制出來的衣服。

衣服似乎不是用普通料子制成，雖然是大白天，仍能看到它表面透出一層淡淡的瑩光，紅光流轉，艷麗無匹，似乎一團烈火燒至人心裏。

這是誰的衣服？為什麽這樣鄭重其事地保存在盒子裏？

我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拿了出來，抖一抖，衣服裏又掉出一個香囊。打開一看，裏面有一包紅線，還有一串戒指，看起來就像做針線用的頂針。

我把香囊放下，掂起衣服裏外仔細地檢查，發現這衣服胸口用極細的絲針刺繡了一朵並蒂蓮，左邊的那朵蓮心繡有一個小小的“玄”字，而右邊那朵則繡有小小的“蕪”字。兩朵並蒂蓮同根並蒂，象征著夫妻恩愛，美滿幸福。

假如左邊的“玄”字代表著玄月的話，那麽右邊那個“蕪”又是誰的呢？

誰會在這樣一件大紅嫁衣上繡上兩個婉約精美的名字呢？

我突然想起了玄月夜間常呼喚的那個字……糊。

糊與蕪，會不會是同一個呢？

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麽玄月晚上常常念叨的，其實並不是打麻將的“糊”字，而是一個女人的名字，也就是這件大紅嫁紅的主人的名字？

想到玄月這幾日伏在這嫁衣上呢喃壓抑的隱忍，我的手心突然有點發顫。

玄月的心事，他的秘密，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。

我突然間心情煩躁起來，不知道怎麽辦才好，這時，門外突然傳來吶喊聲，隔得遠遠的，聽不太真切，卻真真正正煩到了我！

“媽的老娘就要失戀了，你們誰這麽不長眼在這裏鼓噪！”

大吼一聲，打開門一看……是只猴精！黃飛虎的手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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